門鈴一響，馮春就指揮著楊東去開門。

他還處於“重傷”中，如今狗仔隊猖狂，加上章天幸的死亡消息又剛剛傳出，保不準有人就想拍攝一下他沈睡的畫面，做個相關鏈接新聞。所以，縱然療養院裏早就已經戒備森嚴，開門這事兒，也交給了楊東。

依舊是那個章天幸死亡消息傳來的夜，如今已經深夜十二點多，大門打開，外面自然不是護士醫生，而是渾身帶著寒氣的林勇。

這是兩個人在知道相互身份後第一次見面，不由都有些尷尬。原先楊東叫林勇直接叫姓名，可如今，林勇按著關系來說，是他大舅子，這麽叫就有些不對了，可那聲哥卻很難叫出來。至於楊東，他習慣性的叫了聲“楊總”，隨後就想到叫錯了，可也不知道怎麽改口。

兩個人在門口沈默了兩秒鐘，好在都不是扭捏的人，楊東就含糊了一聲，“進來吧，春兒等著呢。”林勇也就跟了進來，還關了門。

馮春自然對他倆的別扭樣看在眼中。楊東他知道，那天晚上雖然接受了吧，但也就是對他，這家夥對林勇居然這麽有目的才在身邊潛伏四年，很是郁悶，如今這態度已經算好了的。林勇的想法更簡單，他早就說了，太不好意思了，畢竟楊東對他也不錯。

兩個人一人坐了沙發一邊，就跟拉鋸戰似得，馮春見狀，只能無奈的打圓場，這時候說什麽都不管用，最重要的是章天幸的事兒，他問林勇，“哥，章天幸死的時候你看到了？”

楊東就為馮春那聲特自然的“哥”，皺了皺眉頭，覺得嘴巴裏有點酸，但沒說啥。

林勇就點了頭，將手中的包一放，便說，“看見了，的確不是他自己跳的，當時他身後有人，夜裏太黑了，雖然有旁邊的燈光，但也只能朦朧看見人影。”

楊東將章天幸死亡信息帶來後，林勇隨後就打來了電話，說的就是他今天一直跟著章天幸，剛剛看到章天幸跳樓了，而且應該是被人推得，他在這事兒上一直不如馮春冷靜有條理，就打電話給馮春如何處理。

於是，在大半夜裏來到了這裏。

馮春就問他，“他怎麽會在警察局？哥，全天都跟著嗎？”

“開始是在周瑜明的別墅，他最近都在那裏，沒回家。”林勇就說，“我早上八點道的那裏，等著周瑜明出門了，確定他一個人在屋裏，才打的電話過去。不過他還是沒接，甚至將手機扔了出來，砸壞了，這個懦夫！”他罵了一句，“我就有點急，怕他以後不用手機不好弄，就繞到了前面，沒想到過了一會兒就發現他跟著趙州出來。我覺得奇怪，就跟著他們了。”

馮春一聽趙州，就不由皺了眉，這是章建國找他？

“他們去了章氏。”林勇說，“我在下面等著，大概在上面待了一個多小時，已經下午了，章天幸才被打下來，只是這次不是趙州帶著他了，而是幾個便衣，章天幸的手被衣服包著，裏面肯定是手銬。章天幸一臉陰沈，看樣子十分不情願，但並沒有說什麽，就是眼睛很可怕，他掃了我這邊一眼，像是要吃人。”

“這是早就等在那裏了。”楊東這會子也顧不上別扭了，分析道，“章建國這是直接將章天幸抓來頂包的，方明那邊早就供出是章家人聯系的他，只是一直說有中間人，不知道是章家哪位？前兩天章建國跟我的調解結束，足足賠了三年的純利潤出來，董事會那邊已經蠢蠢欲動，不少人想要換掉章建國，第二大股東岳凡已經動搖了，此時如果再爆出他的醜聞，為了章氏的股票，岳凡也得換了他。章建國這是棄車保帥，不得已犧牲個兒子。”

“他並不心疼，因為這時候他對周海娟已經沒感情了，對章天幸已經厭惡了，身邊又有了章天佑，覺得可以放棄。就跟當初，放棄我和媽媽一樣。”馮春補充道，“但章天幸顯然是不願意去死的，他面帶兇狠卻不反抗，那邊章建國拿住了他的把柄。”

“章天愛的死還有周海娟。”馮春肯定的說，“最近恰好他快被章天愛的鬼魂嚇死了，這時候讓他頂缸，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更何況，周海娟人品不怎麽樣，可教育兩個孩子要孝順卻下了不少功夫，章天幸還是比較孝順他媽的。”

“不過，”馮春皺眉道，“他既然沒有反抗的被帶走了，就不會去自殺。哥，你說得對，他不應該是自己跳下去的，像他們這種家庭，死緩減刑都能判，他有生的希望，就不可能選擇直接死。章建國也不能，他好容易找了替罪羊，這麽一弄，豈不是事兒跟麻煩？哥，你確定看得清楚？”

林勇直接將手機拿了出來，打開了視頻，“我瞧這不對，錄了下來。”

林勇是在樓下的，他們在樓上，原本就是夜裏，手機又不是專業錄像的，所以很模糊，只能看到樓頂有三個身影在拉扯，然後就是有個黑漆漆的東西落了下來，發出砰地一聲。

馮春皺著眉頭看著錄像，楊東卻皺眉，“不是章建國，假章晨也不可能，章天幸這時候對他已經沒有威脅了，這人明明就是嫌事兒不夠大。”

三人仔細想了想，卻都不得其要。

不過章天幸的事兒已經結束，無論誰做的，對馮春他們總算是好消息，縱然馮春的安排，並沒有用上太大的用處。馮春起身給他們倒了杯茶水後，忍不住的說，“我原先覺得，章家那麽強大，我怕是用一生也不可能報覆結束，可沒想到，居然並不難。不是我太厲害，是他們並不團結。”

馮春能做的不過是推波助瀾，但真正殺人的，是這些人的心思。這比他的挑撥，比他的藍牙音箱，要厲害一萬倍。

馮春嘆口氣，叮囑林勇，“哥，最近不用去盯著章家人了，不過哪天你跟著章天佑回章家，把那個藍牙音箱收一收，其實不收也沒事，不過是個音箱，他們八成會以為是章天幸掉的。”

一說這個，楊東就一臉疑惑，更問他們，“還有打電話怎麽回事？”都已經見面了，馮春自然也不會瞞他，當即就拿了錄音出來，給楊東放了放。楊東聽了兩聲就受不了了，搖頭道，“你這些心思，即便章建國不來這一招，章天幸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章天幸的死處理的很快，馮春這邊不盯著，楊東不阻攔，章建國那邊人情也有，又有人證物證，這事兒直接就定了性質——畏罪自殺。

馮春原本覺得周瑜明肯定會找點事，不過隨後就聽說了周瑜明和章建國合作了入股一家新科技企業的事兒，顯然這事兒，周瑜明也不會插手了。

那邊出了結果，馮春這邊也住了十幾天的重癥監護室，很快就傳出來消息，已經脫離危險，隔了四五天又轉了普通病房，可以下床活動，還讓馮竹梅安排著拍了個vr保平安放在微博上，這事兒戲就做全了，

等著他終於被允許出院回家的時候，已經到了年根，馮春壓根不可能接任何的工作，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那套他們的婚房上，磨了十幾天，婚房設計圖終於出來，定在出了正月十五動工。

楊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硬生生給馮春加了兩個保鏢，還待一個學散打的司機。若非章天佑那兒如今還沒處理完，他還準備把林勇折騰回來——這兄弟倆原先當上司和下屬的時候合作愉快，如今倒是相互有些看不過眼，總是要折騰對方的意思。

馮春原本的房間太小，又出了那樣的事情，自然住不了，就按著楊東的心意，搬到了他那裏。這天正是年三十，楊東有點事忙活要晚上才能閑下來，馮春就接了年夜飯的活，帶著放了年假的林勇去采購。

等著早上將一堆東西買好從超市裏出來後，他卻站住了腳，吩咐兩個保鏢說，“送回去吧。”然後沖著林勇說，“哥你開車，咱們去個地方。”

林勇的心就猛然跳動了一下。章天幸死後，林勇曾經問過馮春，“這樣就結束了吧？”他想的是，肇事者已經死亡，馮春如今又找到了楊東，他看楊東其實並不願意馮春涉險，不如就這樣結束。可馮春只告訴他，“慢慢看。”

停手了這半個多月，林勇總覺得馮春在謀劃什麽，今天，終於等到了。

怕是看出了林勇的糾結，馮春笑著說，“放心吧，沒有危險，我不準備涉險了，哥，我會保重自己的。”他說完，就沖著另外兩個保鏢說，“你倆跟著我們吧。”

等著坐進車裏，林勇才聽馮春說，“去東洋療養院。”

林勇頓時明白了，那是周海娟住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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